Mockingbird🌙

*其实不应该算是一个故事了；情绪碎片

*不上升

*此地禁止呼吸

胡先煦在潮湿的夏日午后靠过来，对他挤眉弄眼地笑，眉目高高地飞到天上去，打起响亮的唿哨；他便抬头去看。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习惯这样与胡先煦相处。

“小郝儿啊~”，胡先煦靠到他身后，捏住他手腕，“来玩个游戏呗——闭眼睛，我在你手心里写字儿，你猜我写的是什么——这肯定好猜！”

郝富申耳膜充血一般砰砰涨起来，血液在毛细血管里流动，好像潮水在沙滩上有节奏地律动，浪花缱绻与沙砾交合时又能够抽身离去。

他听见自己答“好”，接着闭上眼睛。夏日午后的太阳毒辣到仿佛烤肉，空气好像一团晒热的水泥，堵塞进人的肺部，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呼吸——

呼吸——郝富申吸一口气，任凭剧组人来人往的汗液和嘈杂与衣料摩挲进入肺部再吐出——呼吸——呼吸——

呼吸。

潮水在耳朵里漫上来，再倏忽退落。指尖划过他手心，修剪得宜的指甲羽毛般轻轻滑过，另一只手用来固定他手掌。

他紧紧控制住自己，不要甩开那只手，也不要握住那只手。

呼吸——潮水漫上来，嗡嗡声弥漫进大脑以至于下意识被迫依赖的触感清晰无比。对方固定他手掌的手指触碰起来温度很高；他在出汗；牛仔与膝盖摩擦以至于他只好僵住又试图放松——

那么呼吸——

呼吸。呼吸。热气随着呼吸频率一同喷撒在脖颈一侧；当他吸气时，那些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尽数被收归体内。呼吸。

他紧紧闭着眼睛，潮水漫过头脑，呼啸着将他裹挟入大海。胡思乱想，胡思乱想到某个同样被潮水淹没的校园时刻。

“呼——吸——”年轻女老师每月耗费不知多少的脸庞仍旧青春万岁；他站在教室中不够靠前也非常恭敬的一个位置上，调整自己的肺部和鼻腔，浸泡在海水中；

“呼吸——你的眼前是一片海，一片草原，它们宽广无垠，想做什么都可以——”

“呼吸——”

呼吸——我在海中。他的意识消融在蓝色或者无色的海水当中，睁开眼模仿鱼的呼吸与动作，也或许这些原本便铭刻在基因里。他看着那些鱼，海水在眼前模糊成果冻状镜面，伸出好奇触碰的手，镜面倏忽消散为泡沫，他轻盈地转身滑开，利用自己的尾鳍。他是海中的一部分，他是子民。

指尖划过他手心，修剪得宜的指甲羽毛般轻轻滑过，另一只手用来固定他手掌；呼吸——手牵着他往前游，往前游，越来越到深处。水色太深，黑沉到看一眼都令人毛骨悚然；他心想那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。可那只手牵引他，他便情愿义无反顾。

呼吸。

“好了！”

牵引的手消失掉，他顷刻失去平衡睁开眼睛，心脏失序，对上一双飞扬的眼睛。

我面前不是海，我在海里。

呼吸。

“猜猜我写的什么？”胡先煦将两只手摆正在扶手上，眼珠儿黑亮到刺破一切无可刺破的窃窃私语与黏腻目光，得意洋洋，“你肯定猜不出来——你要是这都猜不出来，出去别说是我们棋魂剧组的。”

“是吗？”郝富申目光滑过胡先煦的脸；他看到胡先煦凝滞的姿态与神情。胡先煦警惕地四周看一圈，未能发觉一瞬威胁来源，最后终于转过脸来面对他；他便一直看着胡先煦的脸，不轻不重地收敛呼吸，最终回到平常的凝视。

我在海里。

他说：“那我要好好猜。”